高阳公主觉得自己这一生从未有如此尴尬之境地,未来也不会有……

  不仅夫妻之间的情话儿被婆婆听了去,甚至刚刚自己还骂了房俊是头驴子,结果一回头就被人家老娘赌个正着,岂是一句窘迫可以形容?

  高阳公主已经窘迫无地,眼前一阵阵发晕,心想若是这能晕过去倒还好了。

  卢氏却没有什么异常,虽然骂作驴子不好听,但小夫妻之间耍花枪逗趣的话语她岂会当真?她在屋里不也是经常骂房玄龄老乌龟,可没想着真让他当乌龟……

  扯着高阳公主的手,把她拽到屋里,对着炕上四仰八叉躺着闭目养神的房俊说道:“你,先出去。”

  “啥?”

  房俊一脸不解,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进屋就让自己出去,难道这个老娘不是真的?

  卢氏有些不悦,叱道:“娘的话也不听?让你出去就出去。”

  “凭啥?”

  房俊都没搞清楚状况,哪有这样的亲妈?

  本来见到老娘从城里来到庄子还挺开心,结果来了就要鸠占鹊巢,这是几个意思?他甚至探头探脑的向老娘身后瞅了瞅,看看有没有尾巴什么的,说不得这个老娘就是狐狸精变的……

  高阳公主低着头不吭声,脚尖轻轻的在地上画圈儿。

  卢氏眼睛眉毛都一齐竖起来了,不悦道:“就凭我是你老娘!”

  “得!这是亲娘!”

  出了自家老娘,谁家的妇人有这等气魄?

  房俊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趿拉着鞋子晃晃悠悠的出门。出了门又发愁,武媚娘不在家,他总不能大白天的钻侍女房中吧?气温很低,刚到南方的时候不习惯南方的湿气,现在回到长安反而又不习惯关中的干冷……

  无奈,只好去书房待着。

  屋内,卢氏脸上的煞气随着房俊出门一瞬间就犹如阳光照白雪一般消融得一点不剩,取而代之的是慈祥和蔼的微笑,拉着高阳公主的手坐到炕沿上,悄声问道:“最近可有什么情况?”

  高阳公主不解:“什么什么情况?”

  卢氏笑道:“你这孩子,自然是那个情况咯。”

  高阳公主眨巴眨巴大眼睛,有些懵:“那个情况……是哪个情况?”

  卢氏无奈,知道单刀直入:“这个月的月事来了没有?”

  高阳公主俏脸血红,心说您问这个干嘛呀,怪难为情的,又垂下头,讷讷说道:“来……来了。”

  卢氏以手抚额,无奈叹气。

  “怎么就来了呢?”

  高阳公主忍着羞涩,奇道:“怎么就不能来呢?”

  心说不来才怪呢!

  卢氏张张嘴,瞅着高阳公主的一脸茫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哪里是已为人妇的样子?简直就是啥也不懂的小姑娘啊!卢氏心里埋怨宫里的教习嬷嬷,难道就不给公主教导一下人伦之道么?

  就算别的不教,这一点常识是一定要教的呀!否则少男少女热情冲动,有孕了还忍不住胡天胡地,岂不是坏了大事?

  卢氏忍不住问道:“漱儿,宫里的嬷嬷没有交给你夫妻房中应当避讳什么,如何尽早受孕?”

  “啊?”

  高阳公主这才明白卢氏的意思原来是这个,赶紧红着小脸点头:“教过的。”

  “那就好,”卢氏松了口气,作为婆婆若是去教导儿媳那些细节,着实太尴尬了些,“娘跟你说,一旦觉得身子有什么情况就得请御医查看,且不能疏忽大意,出了事那可就是一辈子遭罪。男人这方面总是兴致大一些,若是你身子不爽利的时候就别惯着二郎,他要你也别给他!”

  高阳公主羞得快死了,赶紧点头。

  心说疏忽大意什么呀,您儿子说咱们岁数还小,生孩子的话危险很大所以过两年再说,故此,那家伙每一次都是弄在外面的……

  再者说了,您那儿子就是属驴的,兴致来了我不想干也不行呀,就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就算是拒绝还不得被他给强了?

  婆媳拉着手在屋里说着悄悄话儿。

  卢氏对这个媳妇满意的不得了,便是武媚娘她也喜欢得不行。虽说高阳公主是金枝玉叶,为人处事难免骄纵了一些,但心地善良对二郎又是言听计从死心塌地,嫁过来之后就将嫁妆尽数交给二郎掌管,以明心迹。虽说公主的嫁妆都是内府登记造册过的,不可能成为房家的产业,但是有这样的举动便是一心一意踏实的跟二郎过日子,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至于武媚娘,那就是个人精儿!

  未语先带三分笑,那颗水晶一般玲珑通透的心儿总是能知道你想什么,把你哄得团团转。即便是房玄龄那般严苛的性子,面对武媚娘的时候都是春风和煦满脸喜爱。管着二郎所有的家业从未出现一丝半点的纰漏,阖府上下哪个不服?

  我儿当真是命好,妻妾贤惠,优哉游哉!

  *****

  房俊在书房里百无聊赖,躺在炕上看了会儿书,又起来写了几幅字。俏儿和郑秀儿进来服侍说起老妇人来庄子里之事,房俊方才知道原来去年夏天骊山上修了一座庙宇,名叫天福寺,据说主持是天目山修行的老和尚,庙里香火鼎盛,老夫人是来进香的。

  前几日魏徵上山,大抵也是去的天福寺吧?

  自家填了一位新邻居自己居然完全不知,说出来也有些搞笑。

  俏儿叽叽喳喳的像个播报员,又言及家主也来了,正在前面学堂那边检查字典的编撰情况。

  房俊左右闲着无事,总不能青天白日的将两个俏丫鬟剥光了“嘿嘿嘿”吧?便换了一套衣衫,溜溜达达的来到学堂。

  现如今学堂的规模可不比以往,庄子里的人口越来越多,学生自然也就多起来。紧挨着原本学堂的地方又起了一溜房舍,俱是红砖水泥玻璃窗子,看上去高端大气上档次。

  只要是户籍落在庄子里,适龄儿童都必须接受启蒙教育,最少要读满三年书,这是强制性的规定,谁不遵从就得做好被罚款罚到倾家荡产的准备!

  在办公室后身也起了一溜房舍,作为字典编撰的处所。

  房俊到来的时候,房舍内三三两两的青年学子,上了年纪的没有几个。房玄龄邀请了大批负有盛名的饱学鸿儒参与编撰,只是此时临近腊月不少路途遥远的学者都启程返乡,待到过完年才能回来继续编撰。

  字典的编撰是个磨性子的事情,讲究慢工出细活,非是一时才思泉涌笔走龙蛇就能完成的。每一个字的释义,每一个词的详解,都要反复推敲左右思量,对照古书力求完美。

  见到房俊迈着方步走了进来,房玄龄就瞪了他一眼。

  房俊见礼,然后奇道:“孩儿可是做错何事惹得父亲不高兴?”

  房玄龄哼了一声,冷着脸:“不是你错,是老夫错,老夫最错的是就是有你这么一个惹是生非的儿子!”

  “噗!”

  几个年轻学子忍不住笑出声来,纷纷起身同房俊见礼。这些人来自天下各处,大多是房玄龄的故旧至交推荐来的,一则积累资历,一则为春闱做准备,没有比待在房家庄子里编书更好的选择了。

  大家也都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当朝大员,京兆尹可相当于一州刺史,妥妥的封疆大吏!如此权柄在握的实权人物,谁敢轻慢?

  更别说眼下都是寄人篱下,吃着人家的饭呢……

  房俊尴尬的还礼,而后对房玄龄无奈道:“非是儿子惹事,实在是那宋令文过分,便替他老子教育教育他。”

  房玄龄瞪眼道:“人家自有老子,何用你操心?况且即便是老子说话也不一定好使,我还是你老子呢,怎不见你听我的话?”

  房俊只得点头哈腰:“是是是,您说得对,儿子以后注意,绝不再犯。”

  房玄龄哼了一声:“骗鬼呢?你小子就嘴上说的好听,一回身就忘到后脑勺了。赶紧滚蛋,看着你就心烦!”

  房俊本想跟老爹聊聊天,结果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灰溜溜的跑了……<!-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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